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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得鲜鱼二百钱,
米粮炊饭放归船。
拔来湿苇烧难着,
晒在垂杨古岸边。
将鲜鱼卖了二百文钱,
换了米粮,停好了船,准备开始做饭。
可是拔来的芦苇却是湿的,很难点着,
于是,只好先暂且晒在种有垂杨的古岸边。
1、渔家 (yú jiā): 渔户,以捕鱼为业的人家。
《渔家》是清代诗人画家郑板桥的一首诗歌。描写的是一幅渔民平日的生活场景,郑板桥是一位画家,使得这首诗很具有画面感。通过四句诗,将渔民有些艰难也有些悠闲的生活呈现出来。
“民以食为天”。生活在封建社会的渔民,仅靠捕鱼为生。这首诗紧扣这个“食”字,句句写渔民生活的困苦,字字透露出诗人对贫苦渔民的深切同情。
靠自己的劳动度日的渔民,辛苦一天,捕得几尾鲜鱼,自己不能享用,赶紧拿到市场上去卖,以换取少许粮食糊口。诗一开始便从“卖鱼”着手,点明题意“渔家”。“卖得鲜鱼百二钱”,一个“鲜”字,可见渔民是旋捕旋卖,鱼多则喜,鱼少则愁,无鱼则只有饿饭了。“百二钱”,自南北朝以来,一枚铜钱为一文,千文为一吊,“百二钱”是一百多文钱,极言其少,并非确数。由此可知,鱼既少,价又廉,故劳累一天所得收入极其微薄。从画面上,我们仿佛看见一位年老的渔夫卖完鱼后正在颤抖着双手清点这难得的“百二钱”,隐约地表现出渔夫难言的心绪,暗示出渔家生活的清贫。紧接一句“籴粮炊饭放归船”。“籴粮”是买进粮食,“炊饭”是烧火做饭。这两个词,一方面说明渔民的生活来源,仅靠卖鱼的钱赶紧换成粮食;另一方面说明渔民等米下锅的生活。这就进一步暗示出渔家生活的困苦。“放归船”是驶船顺水归来。“归船”何急?是为了 “炊饭”。可见渔民已饥肠辘辘,正赶紧带上三两升粮食,驾着一叶小舟匆匆归来。
当今有的古诗选本在解释“炊饭放归船”时,认为是渔人放船归来,船头炊烟袅袅。果如是,则何来下联“拔来湿苇烧难着,晒在垂杨古岸边”?可见“放归船”时尚无法“炊饭”,因为无烧饭之柴; 而是写渔人的意念,想赶紧“放归船” 回家去“炊饭”。从“放”字还可悟出渔人归心似箭的急迫心情。这样,“籴粮炊饭放归船”就有承上启下的作用,自然地带出后两句诗来。有了米可以下锅了,却又无柴,便去拔岸边的芦苇来烧。一个“湿”字,写出芦苇的颜色,刚“拔”下的青青的芦苇“烧难着”,怎能“炊饭”?于是只好先“晒在垂杨古岸边”。到芦苇晒干饭烧熟,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这就又从“炊饭”所遇到的一系列具体困难上,最后更进一步写出渔家谋生的艰难。
全诗处处紧扣渔家的生活环境——鱼、船、苇、岸; 处处点明渔家的生活特点——卖鱼、买粮、放船、晒草; 然后围绕一个 “食”字,先写 “卖鱼买粮”,后写 “晒苇烧饭”,不枝不蔓,重点突出,历历如绘,特色鲜明,时时暗示出渔民生活的简朴、清苦和艰难。从这些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和景物描写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诗人的倾向性,那就是渗透在诗中的情——对渔民困苦生活深切的同情! 板桥是一位同情和热爱劳动人民的诗人,小时住在扬州府属兴化县 (今江苏兴化县) 东门,对附近渔民生活极为熟悉,后来在山东当县官时,还念念不忘家乡劳动人民生活的苦处: “可怜我东门人,取鱼捞虾,撑船结网; 破屋中吃秕糠,啜麦粥,搴取荇叶、蕴头、蒋角煮之,旁贴荞麦锅饼,便是美食,幼儿女争吵。每一念及,真含泪欲落也。” (《范县署中寄舍弟墨》) 可见他反映人民疾苦的诗写得如此亲切感人,不是没有原因的。
诗用白描手法写出,叙事结合写景,语言通俗,形象生动,不假雕琢,不施彩绘,画面真率自然而又有运动感。先在市场,继而在水上,最后 “定格”在岸边,使这首短诗具有“尺幅千里”之妙。它写出了渔家的日常生活和赖以生存的水乡泽国的特有风貌而又充满诗情画意,宛然一幅柳岸渔舟图,真不愧出自诗人兼画家的手笔。
郑燮(xiè),即郑板桥(1693年-1766年),字克柔,号理庵,又号板桥,人称板桥先生,江苏兴化人,祖籍苏州。清代书画家、文学家。康熙秀才,雍正十年举人,乾隆元年(1736年)进士。官山东范县、潍县县令,政绩显著,后客居扬州,以卖画为生,为“扬州八怪”重要代表人物。郑板桥一生只画兰、竹、石,自称“四时不谢之兰,百节长青之竹,万古不败之石,千秋不变之人”。其诗书画,世称“三绝”,是清代比较有代表性的文人画家。代表作品有《修竹新篁图》《清光留照图》《兰竹芳馨图》《甘谷菊泉图》《丛兰荆棘图》等,著有《郑板桥集》。